旅途中遇到热门打卡地，排队是常态。不久前在贝尔格莱德，“排队”给我带来的惊喜，意义深远，至今难以忘怀。

　　那晚，结束一天的游览从多瑙河回酒店用餐，还没到大门口，已见一拨拨游客往那里走。抵近一看，酒店外已大排长龙。听导游说，这家是贝尔格莱德的网红餐厅，十分热门，我们用餐也得排队。“看样子起码三刻钟啊！”同行的孙领队估计着时间。

　　要等啊，我跟着队伍站定，四下张望，对面大楼墙上弹洞犹存，与周围一派平和景象格格不入，触目惊心。我知道，这是1999年北约轰炸南联盟时留下的痕迹。

　　贝尔格莱德城中的国家歌剧院即景。 作者供图

　　这个如今美食餐厅前大排长龙的城市，浓郁的烟火气来之不易，就在多年前，它也曾炮声隆隆，伤痕累累。

　　我问孙领队：“不知这里距离国家歌剧院远不远？”“不远，走过去至多10分钟。”他边说边指着前方灯火璀璨处相告：就在红绿灯那里。

　　脱口而出的问询，源于行前2个月在上海思南公馆的一个约定——当时，贝尔格莱德国家歌剧院《茶花女》来沪演出，在和剧组主要演员互动时，我和他们相约“一定要去你们美丽的歌剧院走一走，看一看”。

　　此次巴尔干半岛之行，我本以为可能会与歌剧院失之交臂，因为它并不在“跟团”的行程上。当时的预案是：如果行程有空档，想方设法单独打车前往。

　　此刻，孙领队的回答令我喜出望外，蓦然回首，歌剧院近在灯火璀璨处。如果没有这需要等候的“三刻钟”，走过路过的我，一定错过。

　　跟领队打过招呼，我和同团的李老师一起信步前往。渐行渐近间，国家歌剧院一点点映入眼帘，那是座欧洲传统的半圆形多层式剧院，有着花岗岩的立面，粗大的立柱，这音乐的宫殿在灯光映射下格外宏伟，很有鹤立鸡群的气派。此前我专门做过功课，这座新巴洛克风格建筑建于1869年，已历经155年沧桑。

　　同行的李老师告诉我，在1999年北约轰炸南联盟时，这是当地唯一一座对公众开放的剧院。城市遭受轰炸的78天中，剧院坚持天天对市民演出，票价仅收1个第纳尔。演出时间也非常特殊，为15:00至18:00，因为那个时段是北约空袭的暂停时间。

　　李老师的述说，在我心底掀起波澜。即使在最困难的时刻，也阻挡不了塞尔维亚人民对于艺术的向往，如常演出，如常观演。这座歌剧院记录着这座不屈服的城市。

　　有些遗憾的是，限于时间我们没能进入歌剧院内一睹风采。同行的李老师退休前曾多次来贝尔格莱德公干，也在歌剧院内观看过演出。他细细介绍着歌剧院装饰豪华的天顶，一排排红色的座椅，环形临立包厢。也许，那一刻，在这座音乐殿堂里，曾经跟上海观众互动交流的《茶花女》演员正在舞台引吭高歌，台下是如痴如狂的观众，只有我，在大街拐弯处，端起相机，摄下了大剧院雄伟的身影。

　　我想对它说，2个月前的歌剧院之约，今晚兑现了！就在这座人们享受夜之多彩的城市，刻满历史印记的城市，渐渐抚平了战争伤痛的城市——贝尔格莱德。我带来了一个中国上海市民真挚的问候。

　　一般而言，歌剧院这样的大型公共艺术文化设施往往地处市中心繁华地段。迷离夜色里，五彩灯光环绕，歌剧院四周渐渐热闹起来——一排排咖啡屋和酒吧在迎候各种肤色的游客。人们或品着咖啡，或喝着啤酒，小声闲聊，浓郁温暖的香气从一侧的咖啡屋飘逸四散。国家歌剧院流光溢彩，映射在临街的欧式建筑玻璃窗上，反射出了静谧的光。

　　如今的贝尔格莱德在全球文旅市场中口碑日隆，许多旅行榜单还将其列为“世界十大夜生活之都”之首，那祥和的氛围充溢大街小巷，似乎在轻轻地诉说，这座城市如今的平静闲适比钻石更珍贵。

　　金洪远